81. 跳进钢水 惨烈落幕
方刚
我的父亲是 1971 年不堪“ 文革” 的政治迫害而自杀的 。 他的父亲是当时台湾国民党的高级政府官员, 他自己是“ 臭
老九”, 历次政治运动的“ 老运动员”。 一个人选择这种绝然的死亡方式, 足以说明他是怎样一个刚
烈的人, 以及他对这个世界绝望到怎样的程度 。 父亲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骨灰, 只留下我们对他的思念与
爱, 以及对那段历史的愤恨 。 父亲借口去厕所离开批斗会场, 他若无其事 、 十分平静地走
进炼钢车间, 来到钢炉前 。 父亲脱下了中山装, 认真折迭好, 放到地上, 又摘掉自己的
眼镜, 放到衣服上 。 工人注意到了这位技术员行为的古怪, 正不得其解呢, 父亲
已经一跃身, 跳进入钢水中 …… 父亲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。 父亲把这个世界给他的留了下来, 然后带着自己的肉身走了,
他连灰烬都不愿留下 。 他也许想, 这个世界不配保存他的灰烬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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